第四十六章：陀螺仪

    “究竟什么是幻象，什么是现实呢？”陀螺滔滔不绝地说道，“在我创造的这个世界里，如果不是我告诉你，你能分辨的出这是幻象吗？”

    灰熊左右看了看。侧躺的大厦，通天的道路，纵向飘动的浮云。表情好像在说：鬼才看不出呢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陀螺好像明白了灰熊在想什么，无奈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，接着打了个响指。瞬间，这个杯旋转了九十度的幻象世界又被逆向转动了九十度，变成了和正常世界无异的城市场景。两个人也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栋大厦的房顶。

    “这样呢？这样还分辨得出吗？这些景象，这些声音，这风的触感，和风中夹杂的气味，哪一点不真实了？如果不是我说，你根本无法分辨出这个幻觉吧。”

    灰熊挠挠肚子左右看了看，面无表情，也没有做声。

    “其实，‘现实’之所以被称作‘现实’，是因为你一出生就有人那么告诉你，这是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，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。让‘幻象’成为‘现实’其实并不会很复杂，只需要你精神上的认可就可以。告诉自己，这就是现实，外面的那个世界才是幻觉，就是这么简单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那么想的话，精神一松懈，你就会更加深入地侵入我的脑神经了吧。”灰熊镇定地说道，“我可没有那么蠢。”

    陀螺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不过似乎并不是因为灰熊看穿了他的意图而感到的无奈，而是为没有人理解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可惜。

    只见他又打了个响指，整个空间又颠倒了九十度，变成了原来的样子，陀螺的脸上也露出了十分舒服和满意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就只有这样吗？”灰熊喊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陀螺有些生气。

    “我说，你的能力就只有这样了吗？”灰熊又重复喊道。

    陀螺微微一笑，脸上写满了不屑，“当然不止这样。不过，我觉得就只是这种程度，你也消受不起！”

    说着，天上又一座大厦向灰熊快速移动过来，意图将他压成肉饼。这次灰熊并没有躲避，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守动作，只是抬头看着上方的建筑向自己砸来，没有丝毫动作。

    轰隆。两栋大厦相撞，霎时间地动山摇，烟雾弥漫。待烟雾渐渐散去，灰熊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所以说，你就只有这种程度？”他第三次问道。

    “看来，你果然有点实力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幻觉所带来的心理压力，我该夸奖你才是。”陀螺也从容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适应？我并没有适应什么幻觉。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陀螺心中冒出一个问号。

    “很简单啊。我只是想，就算眼前的不是幻觉，而是真的，有那么移动大厦向我砸过来，我能不能受得了呢？答案很明了，区区一栋大厦，伤不了我灰熊分毫。”

    “狂妄。”陀螺眉头一皱。

    “是实力啦。”灰熊挠了挠肚子。

    “那这个呢？你也来试试看吧！”

    陀螺话音刚落，围绕着灰熊的四周，忽然出现了十二挺重型机枪。十二个黑咕隆咚的枪眼排成一个圈，把他包围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大鞋是踩不死蚂蚁的，大概是这样吧？”陀螺说，“那么，尝尝枪子儿吧。”

    突突突突，十二挺机枪一起开了火，弹壳像下雨一样落在地上，而子弹则一起向着灰熊飞了过去。

    灰熊又没有闪躲，同样站在原地，甚至还抱起了双手，悠闲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大约一分钟的扫射之后，所有的枪口都冒出缕缕青烟，不再飞出弹头。灰熊睁开了眼睛，左右扫视了一下，嘴角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“完了？”

    “嘁，”陀螺啐了一口，“你想说，你连子弹也不怕吗？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。”灰熊故意说，“谁会站着让人射击，来测试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子弹啊。我只是忽然想到，如果闭上眼睛，不看的话，你的幻觉是不是就会失效呢。看来果然没错。幻觉说到底，是要从精神上击垮我，而无法给我身体造成创伤。明白了这一点，你的能力也就不过如此了。”

    “哼，究竟是不是真都没有效果，那要看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说，”灰熊打断了陀螺的话，“从刚才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。”

    陀螺没再说下去，而是眯起眼睛，仿佛在等灰熊发问一样。

    “今天，从穆嫣然办公室把她掳走的人，是不是你？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陀螺挑起眉头，“这么说的话，我倒是也想起来了。那时你就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对吧？我只对你使了一个小小的幻觉，你就沉醉其中，完全没有看到我。”

    灰熊的脸上突然笼上了一层阴影，额头上也暴起青筋。整个人的气场和刚才比完全是判若两人，如果说刚才是一只冬眠的熊的话，现在就是一只冬眠醒来饥肠辘辘，狂暴着要把眼前的猎物撕碎的恶熊！

    “看来你很在意嘛，中了我的幻觉这件事。”陀螺还在持续着挑衅。

    只见灰熊忽然抬起头来，眼睛死死盯着陀螺，一个大跳，腾空跃起，直奔陀螺而来。他的眼睛里发着红光，显然是被激怒了。

    作为陈皓的部下，灰熊十分钦佩陈皓，陈皓也十分信任灰熊。可陈皓在去救林凯丽之前交给自己的任务，保护好穆嫣然的任务却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失败。这是灰熊不能容忍的，也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。所以，在找到了凶手之后，他犹如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，只想着把对方撕成碎片。

    与灰熊的外表看上去不同，实际上他的行动并不迟钝。干净利落，丝毫不拖泥带水，而且充满了力量，仿佛只要轻轻碰到敌人、只要拳风轻轻擦到敌人，敌人就会瞬间被掀掉一层皮。

    说时迟那时快，瞬息间灰熊就来到了陀螺面前。他硕大的拳头挥出一记充满力量的右勾拳，眼看就要一拳把陀螺的头骨打碎了，可陀螺却好像瞬间移动了一样，先是消失，然后出现了在身后两米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哼哼哼，”陀螺笑道，“在幻觉世界里，你想用肉搏决胜负吗？”

    灰熊没有理会，而是一个健步冲到两米外陀螺的位置，又是饱含力量的一拳，陀螺故技重施，再一次闪过。

    灰熊与陀螺二人就这样一攻，一闪，在大厦的外壁上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。灰熊不知打出了多少拳，每一拳都能致陀螺于死地，可陀螺的瞬间移动好像是没有消耗与间隔的一样，使灰熊的每一拳都落空了，没有一击击中。

    陀螺一边移动，一边发出越来越狂妄的笑声，那笑声好像在嘲讽灰熊一般。而灰熊也一只没有停止追击，只是他的表情很冷静，不像是被陀螺的嘲讽冲昏了头脑的样子。相反，他的呼吸很有规律，攻击的节奏也没有乱掉。不仅如此，每一拳打出去，都有成长。前进的距离，拳头的幅度，都越来越精准，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多余动作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，”陀螺一边瞬间移动一边笑道，“听不到我说的吗？”移动，“靠肉搏是没法打到我的。”移动，“不过，你叫灰熊是吧？”移动，“听你的名字就知道，你应该是以肉体力量见长的家伙，”移动，“也就是说，对上我，你完全没有胜……”

    陀螺忽然睁大了眼睛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，灰熊的拳头已经实实在在地打在了那里。不仅打到了，而且灰熊的整条手臂彻底击穿了陀螺的身体，在他的肚子上开了个大洞。

    “这怎么可能……”陀螺难以置信地说。

    “看来你对熊一点也不了解。就像你一开始说的那句话，体型最大的敌人就是最弱的，你错得离谱。”灰熊把手臂从陀螺的肚子上抽出，“熊不仅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，他的捕猎技巧也是顶尖的。在无数次的攻击中，我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攻击方式，寻找着最直接有效的攻击路径。而且，同时我也已经摸清了你的瞬间移动的规律。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，你总是以后、后、右、后、后、左的规律移动，而且每次移动的距离是一点五到两米只见，向左会多移动零点五米，向右则必定是移动一点八米。这些我可都看在眼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家伙，想不到是这么可怕的敌人。”陀螺的喉咙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“你发现得太晚了。”灰熊说，“你失败的原因有两个。一是你轻视了我，二是你激怒了我。”

    噗通一声，陀螺应声倒地不起，整个人被淹没了在血泊之中。

    灰熊看了他的尸体，没有再理会。

    不好！灰熊立刻意识到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这空间还没有恢复原状。难道陀螺还……

    “哈哈哈，”大厦的转角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，“看来你已经发现了。”

    从那转角处走出的瘦高身影，不是别人，正是陀螺！

    灰熊又看像地上的尸体，那里也确确实实躺着一个陀螺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灰熊不禁自问道。自己明明一拳打穿了陀螺的胸腔，那触感和鲜血的温度都是那么真实，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“明明已经杀了这家伙，为什么他又出现在了别的地方？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？”另一个陀螺得意地说。

    其实，灰熊的心里并没有这么想。在想到鲜血的温度是如此真实时，他就已经明白了。真实，在这个空间里是不可信的。越觉得真实的东西，就越是虚假的。现在唯一的问题是，陀螺可以用幻觉来做自己的替身，那么究竟该怎么才能杀了他呢？

    “你杀不了我的，”陀螺笑道，“这里是我的空间，一切都是我创造的，我就是这里的神！你在神的空间，要怎么打赢神呢？”